[猪尔|FoodieDaily] 干炒牛河.
非常矫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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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炒牛河
朴珍荣x王嘉尔
1
王嘉尔赶末班飞机回来的时候，朴珍荣正挂着一副眼镜看报表，表格里红红绿绿一堆数字扎得他眼睛疼，他放下镜框在一片模糊里看风尘仆仆提着行李箱的人，脱下的鞋子乱七八糟堆在门口，他叹了一口气，按下保存键，合上电脑走过去，帮他拿走外套、挂好。
“今天怎么这么早？我还想去机场接你。”
“算了啦，看你这么忙。”
正赶上月初要交上个月的数据，朴珍荣看了一眼墙上的钟，也是有超过24小时没合眼了。于是他轻轻“嗯”了一声，“吃过了吗？”
“吃了飞机餐。”王嘉尔把行李箱放进卧室，解了袖扣，把衬衣折了两下，堪堪卡住手肘，“你呢？”
“还没……”
“我就知道。”他眨了眨眼，献宝似的从包里拎出一袋食物，“我刚特地去时代百货那边带回来的，听同事说很好吃，你尝尝吗？”
“噢……好。”朴珍荣只是有点困，看了一天报表感觉不到饿，愣愣地把袋子接过来，攥在手里也没下一步动作。
王嘉尔笑了一下，还是把袋子拿过去了，推着他到餐桌边坐下，打开餐盒装盘，“没想到我们珍荣也有这么呆的时候啊。”
微波炉暖黄的灯光慢慢蒸腾出食物的香气，朴珍荣一直僵着的胃才终于活过来，有了饿的感觉，后知后觉出一点饥肠辘辘。他看着王嘉尔直挺的后背，像只毛躁的小动物在炉子前踱步，看时间的转轴一步步后退，终于到了顶点，叮得一下。
王嘉尔端着盘子到他面前，因为被烫到了，放下盘子的瞬间还用指尖捏住了他的耳垂，被他嫌弃地躲开，有点痒。
一盘干炒牛河。
2
靠近一个人对王嘉尔来说是非常容易的事。
朴珍荣从认识他第一天开始就了解了这件事。
对于金融行业的人来说，加班是家常便饭，忙到没空吃饭也不算什么，往往深夜还有一盏灯亮在那里，朴珍荣对着电脑屏幕上蚂蚁般黑压压的数字，努力核算着，不允许有一丝差错，他一向是仔细又负责的人。但直到整张表格都核对完，胃部开始隐隐抽痛，他向后仰倒在椅子上，捏了捏被眼镜压了一天的鼻梁，一看时间又是半夜。
朴珍荣叹了口气，起身的瞬间甚至因为低血糖有点晕眩，他扶住椅背，想拿起外套，被人抢先驾住了肩膀，一个带着热气的塑料盒子贴上他的脸颊，“喏，还没吃饭吧？”
来不及作出反应，缓了几秒，等眼前不再发黑，他捂着胃睁开眼，面前是隔壁部门新来的员工，他扫了一眼他的胸卡，就是那个传说中一天打通公司内部所有人际关系的新人吧。
……这是准备来攻略他了？
新人入职的第一天，朴珍荣在韩国分公司出差，大概是错过了第一次被攻陷的机会。
新人把盒子往他面前送了送，“为了凑起送费买的，你正好没吃东西吧？”
“不必。”
“诶，反正我也吃不了那么多，我刚才看你不太舒服的样子，又一天没离开过位子，低血糖？”
“我可以自己解决。”
他咬了咬牙还是推开了新人的好意，拿起自己的公文包，挺起腰板下楼。背后新人喋喋不休，小小地发着牢骚，大概是在气自己好心被当成驴肝肺吧，他牵起嘴角，莫名觉得好笑。
靠近一个人对朴珍荣来说是非常困难的事。
3
“那天我特地给你买的宵夜，还找了这么蠢的借口说是为了凑起送费，你干嘛不要？怕我下毒吗？我是那种人吗？啊？”
“不是。”
“那你干嘛不吃？我都看到你头晕站不住了，都送到你面前了！你还想干嘛？”
“就……那家干炒牛河不太好吃。”他深知他不依不挠的那点玻璃心，话到了嘴边还是咽下，怎么说我只是对第一次见面的人没那么不设防呢？
4
“珍荣啊……”
“嗯？”
他毛绒绒的脑袋抵在他后背，“跟我去香港吧，我带你回我家，去我小时候去过的地方，维多利亚港的灯光很漂亮，不过比你的眼睛还是差一点。”
5
说是带他去香港，但繁忙的工作还是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出走的计划拖了再拖。
朴珍荣大概是个对计划外的事没什么执行力的人，虽然嘴上答应了，但心里总还是按部就班的想把手头的事情先做掉，别的就放着吧，总不会溜走的。
那要是溜走了呢？
……那就说明还不是该属于我的。
说到底他还是对很多事情不够主动，想要顺其自然，守着自己孤独的岛屿，他是最中央的王。
有的人曾经想要踏进来过，但最终敌不过他的城门太厚太重，来不及等他把城门拉起来就仓皇逃跑；有的人连鼓起勇气敲门的力量都没有，在门口小心翼翼窥探一眼就放弃了。他站在王国里，冷眼旁观一切，想着他们果然还是不够格进来。
王嘉尔大概是唯一的例外。
他不惧怕护城河的深不可测，不惧怕一圈铜墙铁壁，不惧怕沿途荆棘密布，他怀揣最诚挚的心脏和最火热的血液，一路燃烧自己到他跟前，也不在他的王位前跪下，而是直愣愣站着，一步步向他靠近。
你不是害怕失去吗？他不怕，他努力告诉你你拥有他，并且永远不会失去。
6
朴珍荣刚工作的第二年，也是跟王嘉尔刚刚在一起的时候，他们去了趟加拿大。
王嘉尔一个香港胃，吃了两天热狗汉堡就有点受不了，一直吵着要吃干炒牛河。朴珍荣心想这边这么可能会有这种东西。
但是王嘉尔从来都是那么执着的一个人，拉着他兜兜转转拐了几条马路，他一开始还认真看着地图辨认东南西北，最后王嘉尔直接抢走地图，说不需要这个，然后当起了人肉导航仪，牵着他的手一点都不避嫌，惹得过路人多打量了他们几眼，他三番两次想要挣脱来来，却被王嘉尔更紧的攥住，甚至对路人展示他们相扣的手。
沿着人行道走的时候王嘉尔刻意让他走在远离车道的位置，自己却被飞奔而过的路人刮到一下，他几乎是下意识拉了他一把，却还是没来得及，王嘉尔踉跄了一下撞在他肩上，被别人扶住。
“Sorry, I am just in a hurry…Are you ok?”金发碧眼的外国人停下脚步，抬起王嘉尔的胳膊，半弯下腰询问着。
王嘉尔抬起脸朝他笑了一下，“It's ok, never mind!”
朴珍荣不动声色把他俩隔开一段距离，换他扯着王嘉尔的手腕走向下一个转角。
不懂放弃的人最后在ChinaTown的尽头找到了一家广州人开的店，王嘉尔指着招牌上熟悉的中文繁体字，兴奋地拍朴珍荣的后背。
“抱抱我吧！”他笑开了一张灿烂的脸，转身把自己埋进他怀里，朴珍荣愣了一下，环住了他。
什么叫好吃的干炒牛河呢？
嘴巴会告诉你，舌头会告诉你，胃会告诉你，土生土长的香港人王嘉尔先生更是声称很有发言权。
“干炒牛河啊……要有镬气的那种，端上来又香又烫，不能随便摆盘，会坏了那股烟火气的！还有牛肉不能炒得太老，要嫩要入味，河粉不能太黏太碎，豆芽和韭菜也要炒的脆，不能软趴趴。最后酱油打得恰到好处，端上来油光锃亮！ ”
看那人兴奋不已地介绍着，他夹了一筷子放到嘴里，正不正宗他不懂，但是真的很好吃。
7
食物最好吃的不一定是因为它本身，也有可能来自吃的环境和一起吃的人。
8
“在我们这边还有一个说法噢。”
“嗯？”
“去香港的话，看一家茶餐厅正不正宗一定要先试试他家的干炒牛河，粤系餐厅聘请厨师的时候也都会让他试着炒一道牛河。”王嘉尔满足地打了个嗝，被他一脸嫌弃地避开，那人又傻乎乎贴上来，接着说，“因为啊，这是最简单也最困难的事嘛。”
朴珍荣深深地看了一眼身边喋喋不休的人。
留在一个人身边多容易啊，可是长久停留在一个人身边，要花费多少精力和心意呢？
朴珍荣突然很想问问王嘉尔。
你不累吗？不怕一直付出却一直等不到回应吗？不怕真情相交到头来一场空吗？
朴珍荣不知道王嘉尔会不会怕，但是此刻的他还是会害怕。
王嘉尔说过干炒牛河盛出盘就不能再随便翻动了，不然会坏了那股气，就不好吃了。
那你呢？挑了我之后会丢掉我吗？
爱情不是干炒牛河，炒出一盘成品很快，不满意还可以倒掉重新来过。
9
回酒店的路上，王嘉尔一手摸着肚子，一手还是跟他十指相扣。
经过一座大桥的时候，王嘉尔突然松开手向路中间跑去，道路两边的汽车飞速掠过，他和他被隔离在车流的两边，往来的车让王嘉尔的脸若隐若现，他站在原地，皱着眉，想要他不要闹了，发出的声音却连自己都听不真切。
正巧中间有一段比较长没有车通过的时间，王嘉尔朝他笑了笑，在一辆车将要靠近的瞬间向他跑来，直冲冲撞进他怀里，一把将他箍住。
害怕失去和重新拥有，两种矛盾的情感几乎将他淹没，他搂着王嘉尔，仿佛溺水的人紧紧抓住一块浮木，他大口喘着气，眼神都有些涣散。
朴珍荣总是患得患失的，因为害怕总有一天会失去，不如就一直不要拥有好了，从来没有拥有过也好过拥有过再面对失去。他不要面对失去，所以就拒绝所有人踏进他的世界，再没有确认你永远不会离开之前，他不会向你敞开大门。
王嘉尔看着这样魂不守舍的朴珍荣有些害怕了，他摇晃着他的双肩，“你看看我，你不会失去我。”
“杰……森？”他的瞳孔没有聚焦。
“是我，你看着我，你永远不会失去我。无论中间有多少艰难险阻，我都会向你奔去。”
10
朴珍荣直到现在想起那一幕还是非常后怕，王嘉尔也答应他不会再做那种事了。
“谁让你不信我？”
王嘉尔枕在他腿上，张嘴咬一口他削好的苹果。
——因为害怕失去所以一开始就不愿意靠近？
——朴珍荣你把我当什么了？
——你难道不觉得我是这个世界上最不会离开你的人吗？
——我的诚意还不够吗？
真的被他气死的时候，王嘉尔通红了一双眼仿佛困兽一般，质问他也敲打着自己。
他不懂为什么自己都做到了这个地步，朴珍荣还是对他有满满的不信任，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怎么把一颗真心挖出来碰到他面前，逼他看清楚，那上面鲜艳欲滴地只装了他一个人。
而朴珍荣仿佛只是漠然地倚靠在斑驳的墙边，看他歇斯底里解剖自己。
11
不是不信任你，更多的是不信任自己。
12
王嘉尔成长的城市就跟他这个人一样明媚而艳丽，总是光彩夺目地吸引着所有人的眼光。但是王嘉尔带他去的私房店却坐落在破败古老的旧城区中心，在一间电器行楼下，盘了一个小门面，走进去地板都是滑滑的，处女座忍不住皱了下眉毛，在塑料凳子上坐立难安。
王嘉尔仿佛诡计得逞般拍了拍他的腿，用粤语熟练地点完了菜，靠在柜台边上跟老伯聊天，边说边往他的方向瞄了几眼，看朴珍荣抽了几张纸巾，细细擦着桌子边缘，觉得有点可爱。
“那是你朋友吗？”
“是我喜欢的人哦。”
还有点守旧的伯伯惊诧地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默默被他岔开了话题。
这里的干炒牛河没放豆芽和韭菜，而是放了韭黄，嫩黄色一丝丝夹杂在棕色的河粉、褐色的牛肉里，略有点软了，但很入味，锅气十足。王嘉尔整个脑袋都快埋进盘子里了，吃得见牙不见眼的。
朴珍荣伸手多抽了几张纸巾，帮他擦嘴边的油渍。王嘉尔像只贪嘴的小花猫，边吃边夹一筷子给他，让他趁热，冷了就不香了。
走的时候门口收银的老伯给他塞了一袋子吃的，嘟嘟囔囔嘱咐了他一堆话，他听不太懂，只看王嘉尔在一边笑得得意。
在香港租的二手单车锈迹斑斑的，一辆链条还断了，两个人只好推着单车往家走。
“刚才那个伯伯说了什么？”
“要你好好看着我照顾我呀。”
“就这样？”
“还让你好好珍惜我，毕竟这个年头像我这样帅气温柔多金又专情的男孩子不多见了呀。”说着还撩了一把自己的刘海。
“你少来。”朴珍荣弹了一下他的光脑门。
“真的！我跟李伯说了你喜欢我呀！”
“不是你喜欢我？”
“那么你不喜欢我吗？”半天没等来回答，王嘉尔挫败地叹了一口气，“又是这样，好像只有我一个人喜欢你一样……你老是这样……”
朴珍荣揉了一把他的刘海，温温柔柔一笑，“一会儿我载你吧？你把这辆先还到租车行。”
“噢。”是一只垂头丧气的王嘉尔。
租车行的老板操着一口不标准的普通话，于是王嘉尔干脆用粤语跟他交流起来，朴珍荣听不懂也帮不上忙就靠在门口等他，王嘉尔还是那副跟谁都自来熟的样子，跟老板攀谈了一会儿才走出来。
朴珍荣正好骑上了单车，拍拍后座。
“你载我？”
“嗯，上来吧。”
王嘉尔眯了眯眼又放慢了语速说了一遍，把朴珍荣搞得莫名其妙，“我载你啊，怎么了？”
“没什么。”他吃吃地笑开了，跨上单车后座，环住他的腰，“朴珍荣，你再说一遍，你·载·我？”
“我—载—你……嗯？”朴珍荣总算琢磨出了其中的意味，他抿着嘴瞪了他一眼。
香港的夜晚因为无数霓虹灯光而显得格外艳丽，王嘉尔捏着朴珍荣的衣角，看被灯牌照得阑珊的他的侧脸，难得地沉默不语。单车拐过了无数条小巷，最后停在了他们酒店楼下，朴珍荣一言不发拴好锁。
王嘉尔在他背后意兴阑珊地踩着他的影子，突然就撞到前面人的后背，他捂着鼻子，眼角噙着因为疼痛涌出的泪水。
朴珍荣回头定定地看着王嘉尔，滚圆的眼睛盯得人心里发毛，他半响才开口。
“王嘉尔，我载你。”
13
王嘉尔，我在爱你。
FIN.
搞杰森秀里珍荣说的话真的让人很心疼了，希望走进珍荣那个孤独小王国里的杰森能够一直抱着他，做他的太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