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尔|AU] 一段孽缘.

一段孽缘

朴珍荣x王嘉尔
 
 

“十三区的阿玖又在收保护费了你知道吧?”
 
“让他滚啊——也不看看谁的地盘……呀!朴珍荣不要转我的台!”王老大一只脚踩在沙发上,伸直了脖子和腰,跨过一个茶几去抢遥控器,手机被他夹在耳朵和肩膀中间,叼着半根含了很久的棒棒糖,含含糊糊地,“哎,我不跟你说了。”吧嗒挂掉电话,往椅子上一甩。
 
对面刚进门还没脱掉外套的人捏着他掉在门口的遥控器面无表情地抬起脸。
 
王老大抿着嘴笑了一下,拽着他松松垮垮的领口,点点他下巴,“说过没?今天早点回来陪我过生日?”
 
“临时有的事。”
 
“少他妈骗我。我六点的时候打去你公司,前台妞跟我说你早退,四点多就走了。”
 
“那又怎样?”
 
王嘉尔最烦他这种态度,冷暴力。所以他也没法朝他发火,不然显得好像自己很没风度。他只好深呼吸,平复了五秒心情,“那你干嘛去了?”
 
“约会。”
 
西八。热门的餐厅提前一个月预订怎么也能吃上了吧,怎么我提前一个半月就让你把这天空出来,你还约给别人呢?
 
王嘉尔的手在他领口握紧了又放开,恨不得一拳揍上去,但真的揍上去,他跟朴珍荣大概也就完了,本来就没多少希望的,这下会更僵。
 
朴珍荣黑亮的瞳仁里一点多余的情绪也没有,就这么直接地望进来,他败下阵来,松开了手,走在餐桌边上,精心准备的菜已经凉了,他端起盘子向厨房走去,“约会总该吃过饭了吧?”
 
“没有。”他淡淡地开口。
 
“诶?”王嘉尔呆在原地,看他走过来把菜放进微波炉,按了启动。
 
“我不吃辣,晚上火锅没怎么吃。”
 
“噢……”王嘉尔还是有点茫然,“那我热一热,再吃点?”
 
“好。”朴珍荣好像想起了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这个给你。”
 
“什么东西?”他握在手心摇了摇,里面传来叮当碰撞的声响。
 
“逛街的时候逛到的,觉得挺适合你就买了,就当生日礼物。”说完又好像没事人一样绕过目瞪口呆的王嘉尔,把汤锅放在炉灶上开了火。
 
王嘉尔捏着手里的盒子,过了很久才开口,“谢谢你诶珍荣!我很喜欢!”
 
朴珍荣扭过脸,一脸怀疑地盯着他,“你都没打开看就说喜欢?”
 
“你送的,不管是什么我都喜欢!”
 
 
汤锅里正巧起了一个泡,平静的水面下暗潮涌动,王嘉尔站在旁边看着火,手心被那个小小的盒子磨得发烫,觉得自己心里也有什么东西随着这温度正在破茧而出。
 
 
 
 
这段孽缘,尽管王嘉尔一直默默在心里称它为羁绊,起始于大概往前数两个冬天。
 
刚从正在改建中的棚户区收完租金,王嘉尔往大马路上走,边上的巷弄里传出一阵怒骂,听上去还有点熟悉,于是他多瞅了一眼,看到一个拎着公文包的男人被堵在尽头,月光下的脸斯斯文文有点好看,他停下脚步,想英雄救美一下。
 
没走两步,就看到那个人把包轻轻放在墙角,脱了外套认认真真叠好,然后一拳砸在领头人脸上。
 
嘿,有劲了。
 
看着乖巧古板的上班族撩起袖子露出的手臂线条硬朗,比他这个从小练家子的差不了多少,挥拳揍人也很简单粗暴,绕开了露在外面的部位直击痛处。不一会儿挑事的人就到在地上求饶。
 
他饶有趣味地看了一会儿,走到正在捡外套穿上的人面前,看他一脸防备地皱着眉,笑了一下,朝他伸出手,“王嘉尔,认识一下?”
 
“不必了。”声音也像人一样,有点冷,正眼也没给他,绕过去就走了。
 
 
 
王嘉尔这人见不得别人眼里没他,越对他没兴趣就越想撩,尤其这个人还在很多方面都特别厉害,比如打架,比如工作,再比如他对王嘉尔不爱搭理的态度。王嘉尔从遍布各区的兄弟那里打听到了这个人叫朴珍荣,外资企业市场部总监,住在六区。行动派王老大立刻把他隔壁的房子租了下来。
 
朴珍荣在这边住了好几年也不知道隔壁住的什么人,他性格挺好,脾气也挺好,虽然内向冷淡不会主动跟人交往,但对凑上来求帮忙的人不懂拒绝,王老大识人无数,看准了他这点,哪怕初遇不太美好也硬是把自己挤进了朴珍荣的生活。
 
 
刚认识没多久,他有次解决了一帮垃圾回来,正巧朴珍荣也刚下班,他把受伤的手往背后藏了起来,幸好靠他这边的一个廊灯坏了,他朝朴珍荣打了招呼就想闪进门里。被朴珍荣突然叫住,他很少听到朴珍荣主动叫他,还有点不习惯。
 
朴珍荣指了一下他的膝盖,“你受伤了,要处理一下。”
 
他往后撤了两步,咧嘴朝他笑,“没事,楼下灯坏了,刚才可能撞到了。”话说出口他低头看了一眼简直想咬掉舌头,这得怎么撞才能撞出这么大个口子啊。
 
果然对上朴珍荣怀疑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他。
 
他干笑两声。
 
所幸朴珍荣也没认真想听他解释,又接着问,“你家有药箱吗?”
 
他思考了一下,“没有诶。”
 
朴珍荣还是一脸怀疑,他连忙摆手,“真的没有,以前我受伤晾两天就好了。”
 
果然洁身自好的朴先生不太能懂他这套自然愈合的理论,打开房门,回头看他,“我家有,过来吗?”
 
“诶?”受宠若惊的王老大丧失了伶牙俐齿,系统重启了一下才恢复,“不用不用,太麻烦你了。”
 
“哦。”朴先生不强求人,听到他的拒绝也没坚持,进了自己家带上门。
 
王嘉尔没想到这样的剧情展开,系统持续掉线。
 
过了几分钟,对面门又开了,朴珍荣把药箱递过来,“这个给你,你自己处理下吧。”
 
 
 
药箱是纯白色的,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常用药和紧急药,像朴珍荣这个人给人的感觉,一丝不苟,干干净净。
 
王嘉尔拿起一团纱布裹在伤口上。
 
这一面的世界太脏了,他想。我希望你永远不要看到。
 
 
 
第二天把药箱还过去的时候,王嘉尔犹豫了一下没立刻松手,“那我下次受伤还能借用你的药箱吗?”
 
“哦,好。”
 
后来又熟了一点,朴珍荣嫌麻烦,他工作太忙,有时候出差很久不在家,干脆给王嘉尔配了一把家里钥匙,也接过了王嘉尔作为交换的他家钥匙,但朴珍荣从来没用过,一向都是王嘉尔主动来找他。
 
 
朴珍荣把钥匙给他的时候,王嘉尔还很不解。
 
“你不怕引狼入室啊?”他心说朴珍荣这个人看上去挺严谨的怎么这么草率,随便把自家钥匙给了认识不怎么久的危险分子,也是逗。但他还是有点急得接过了钥匙,揣进自己口袋,像是生怕朴珍荣反悔。
 
“你会吗?”他从朴珍荣的表情里看出了一点理所当然的信任。
 
王嘉尔愣了一下,心想,我还真的会。
 
他又不是什么好人,当初进来的时候也确实图谋不轨。
 
 
但……王嘉尔摩挲着凹凸不平的钥匙,想,既然你愿意把家里钥匙给我,是不是代表你也有一点点喜欢我?
 
 
 
 
王嘉尔对朴珍荣的感情很复杂。一方面因为喜欢和总是求而不得愈发想要得到他,一方面又害怕真的把这个人圈进他的世界。
 
朴珍荣对他倒是一直都是不冷不热的态度,其实原先还是礼貌周到的,帮他忙也绝不含糊,包括每次哪怕半夜去找他,朴珍荣架着副眼镜披了薄薄的绒线外套来帮他开门,一点怨言也没有,只偶尔看到他深可见骨的伤口会皱眉。然而这点周到自从他说出对朴珍荣的那点心思以后就变得向冷倾斜了一些,挺残忍的。但是他又有点对这种感觉上瘾。
 
 
 
 
朴珍荣吃了饭说有点累就先回房间了,让王嘉尔把碗筷放着他会整理,走的时候只要带上门就行,王嘉尔还是好好把外面收拾完,走之前忍不住偷偷摸进了朴珍荣房间。
 
朴珍荣大概是真的累了,衬衫还没脱就躺在床上睡了,闭着眼的样子十足乖巧。
 
王嘉尔鼓足勇气攥紧了口袋里包装简单的小盒子,舔舔嘴角新添的伤口,默默爬上床,把自己裹在了朴珍荣的肩颈。
 
那人不舒服地翻了个身,重新将他暴露在空气里。
 
西八,睡着了也不遂我愿。
 
 
他干脆趴在床上借着月光看手里的盒子,里面静静躺着一对耳钉,小小的,很简单的两个圆环,他把它们钉在自己耳朵上,转过脸看了一会儿朴珍荣的睡颜,想了想起身走了出去。
 
 
 
出门的时候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两下,他原本心情酸大过甜,不大想理。但手机又震了两下,他怕有急事,不得不拿出来扫了一眼。
 
手下的小弟因为女人的事拎了一打啤酒找他诉苦,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她、他妈的不就是仗着我喜欢她!怪不得说先爱上就输了……”
 
“我跟你说,爱情没什么谁赢谁输。”喜欢就得认命。
 
想他王嘉尔是多不愿意认命的人,当初老大死了,帮派支离破碎,人家看他一个孩子不成气候,都不把他放在眼里,他硬生生靠自己的手段和所谓孩子气的脸,打下了十八大区,让那些看不起他的人跪着喊他爷爷。
 
“老大,你……你不懂……你有喜欢的人吗?”小弟喝醉了就开始没大没小胡言乱语。
 
王嘉尔揉了揉耳垂上的圆环,怎么没有,我这个比你的难多了。
 
跟别人聊爱情说得一套一套的,面对朴珍荣的铜墙铁壁,他还是只有认了的份。
 
 
不是第一次说喜欢,也不是第一次听到拒绝的话。
 
他想朴珍荣肚子大概有一本《拒绝王嘉尔的三千种方法》,不然怎么每次都被他逃过去。
 
这样算起来,第一次丢脸的表白还是在朴珍荣生日,一晃都半年了。
 
 
“老大你有没有认真听我说啊?!”
 
“有有有,你喝多了我送你回去。”王嘉尔反应过来,甩甩脑袋,驾着小弟的胳膊把他扔进车里。
 
 
安慰完小弟,他的生日也过了,车在楼下熄了火一片黑,王嘉尔揉乱了自己的头发也没理出一点头绪,想拿出烟盒才想起来前几天跟朴珍荣打了赌,说再也不碰这些东西。两手上交了烟和打火机,朴珍荣还是一张不冷不热的脸,“还有吗?”
 
没了没了。他自暴自弃,除了这个身体,别的都给你了。不对,连身体都想给了,可惜你不要。
 
 
 
他一直怀疑朴珍荣可能是个性冷淡,柏拉图都比他有欲望,因为既没听过他聊感情,也没见他带人回来。王嘉尔借着酒劲乱七八糟跟他表白完以后,他只是一句“你喝醉了”就把他扔回去,第二天晚上碰到还能神色如常跟他说句“你回来了”。
 
“嗯。”王嘉尔酒醒了才觉得脸有点发烫,背对着朴珍荣不太敢见他。
 
朴珍荣倒是一副真的把他当喝醉了酒胡言乱语的样子不介意,开了门想进去,门快合上的时候被王嘉尔伸脚顶住,楞了一下,“怎么了吗?”
 
“哦,也没什么……”王嘉尔觉得自己是撞了邪,刚想撤回来,又抬头,“你昨晚……”
 
“你喝醉了。”
 
“嗯。”他吸了口气,两手抓着朴珍荣的袖子,起了好几层褶子,朴珍荣皱了皱眉,刚想让他放开,王嘉尔就隔着条门槛,把脑袋顶在他胸口了,声音闷闷的,“其实,我没醉。”
 
如果王嘉尔此刻抬头,看到朴珍荣的表情就会是“那你就是嗑药了”。
 
“我就是喜欢你。”
 
语毕,王嘉尔抬头了,但朴珍荣的表情已经切换成疑惑,“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就挺奇怪的,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很喜欢。”
 
朴珍荣的表情还是一副不明所以,于是他就有点懂了,他笑了一下,那里面的意思他不晓得朴珍荣看不看得懂。
 
“你……”
 
“没事,那你就当我酒还没醒吧。”
 
王嘉尔退了出去,进了自己家门靠在门上,仰头听对面的门,咔哒一声锁紧了。
 
 
 
 
五楼的窗户紧紧锁着,里面一点光都透不出来。
 
王嘉尔坐在车里,拆了一根棒棒糖。
 
 
朴珍荣没收了他的烟盒,第二天就给他拿来一袋子棒棒糖,各种口味各种牌子。
 
“呀!朴珍荣你当我几岁?”十八区老大的脸面往哪里放啊!王嘉尔抱着怀里的塑料袋哭笑不得。
 
“不是和你挺搭的吗。”朴珍荣撕开包装,喂进他嘴里。
 
 
棒棒糖是水蜜桃味的,很甜,再含一会儿,芯子又有点泛苦。
 
啧。王嘉尔心想早知道就不跟朴珍荣打赌了,小孩子的糖哪有烟消愁。
 
 
 
小孩子的世界里只有冰淇淋和棉花糖,大人的世界除了甜还有更多的酸苦。
 
 
 
本来应该昨天约的架硬是被王老大拖到了第二天,人问起来就说老大留时间约会。跟谁约会呢?底下小弟八卦的心燃了整个A市,又不敢问看上去心情不太好的老大。不是约会去了吗?怎么一脸失恋的表情。
 
 
朴珍荣按他家门铃的时候他正在给自己挑玻璃渣子,听门铃突然响,手抖了一下,好不容易拖到门口看到门外居然是朴珍荣,就觉得脚底的伤口加倍疼了起来。
 
他开了门尴尬地笑,朴珍荣对他受伤这件事从来不过问原因,但心底或许也是不赞同的,看他一身累累伤痕,还是一副又无奈又不解的表情,于是他更瑟缩了。
 
“走吧。”
 
“啊?”
 
“帮你处理下。”
 
王嘉尔白天跟人抢地盘的时候磕破了嘴角,一咧嘴就要嘶一下。他坐在朴珍荣米白色的沙发上有些不安,怕弄脏了沙发套。
 
“别乱动。”朴珍荣把他赤裸的脚搭在自己曲起来的大腿上,边帮他消毒伤口边嘲笑他,“王嘉尔我怎么不知道你属蛇的?”
 
他有点迟钝地诶了一声,又迎来一记嗤笑,不禁有点冒火,火气里又带了三分委屈,于是他把反驳的话咽了下去。
 
朴珍荣大概是没听到应有的回嘴,抬起脸看了看难得沉默的人,加重了手下的力道,看那人皱了皱眉依然一声不吭。
 
“伤到声带了?”
 
“……不是。”
 
刚才在外面张牙舞爪像只小老虎的人吸了吸鼻子,弯下身把脸贴在朴珍荣耳侧,朴珍荣觉得有点痒刚想避开,被他一只手揽住,更紧地蹭了一下。
 
“别动。”他深深吸气,“让我抱会儿。”
 
 
他想到刚才跟人干架的时候,对方头头经过他在他耳边丢下一句,“没想到王老大也是个养男人的主啊。那男的,挺好看的,难怪你喜欢。”
 
下一秒,他抡起铁棍往那人脑袋上一砸,自己眼前却是发花的。
 
棍子咣当一声掉在地上,那人捂着开了口子的脑袋在地上打滚,他又上去补了几脚,直到小弟们赶过来拉住红了眼的他,边喊着别打了老大,再打就真的出人命了。
 
出人命?他想,你敢动他主意我就让你全家下去陪葬。
 
终于冷静下来的时候他的手还在发抖,他害怕了。
 
 
王嘉尔把腿放下来,半跪在冰冷的地板上,伸出双手环抱住朴珍荣,心想,我当年被几十个人围堵,赤手空拳站在巷子尽头叫天天不应的时候我没有害怕;上任老大死了,十三区地盘群龙无首,大家都对这块肥肉虎视眈眈,我每夜被人寄断指也没有害怕,现在我竟然只是因为这么一句话就怕得要死。
 
他能感觉到朴珍荣的怔楞,他的双手还垂在身侧,无动于衷的样子。
 
“不能抱抱我吗?”他开口。
 
良久的安静,朴珍荣弯曲了手臂缓缓上移,停在他的腰部,贴上来的手很冰,只几秒而已,他又使了劲把他推开,“地上凉,你伤还没弄好。”
 
“哦。”王嘉尔闭了闭眼,自己撑着沙发垫站了起来。
 
“你坐好,我帮你包完。”
 
“不用了,也不是多大的伤口。”哪比得上被你又一次推开的痛呢。王嘉尔想,我应该朝你笑一下的,但是嘴角的伤口太疼了,我笑不出来。
 
幸好朴珍荣似乎也不是很想看他,垂着头把纱布和剪刀从箱子里拿出来,强硬地把他安置在沙发上,继续默默帮他清理伤口,王嘉尔扭了一下没挣脱,他箍在他脚踝的手像是桎梏又像是烙铁,又烫又紧,让他口舌发燥。
 
朴珍荣手法熟练,动作轻柔,按过他脚背的时候有点痒。
 
 
朴珍荣也不是一直都这么熟练的,一开始的时候也毛毛躁躁没有耐心。
 
第二次被他看到受伤,朴珍荣第一次把他带进了自己家,搬了药箱,把他鞋子脱掉,绽开的伤口血肉模糊,和裤子布料黏连在一起,朴珍荣想把他剪开,小心翼翼地不知道怎么下手,他第一次处理这种伤口,难得露出了无措的样子。
 
王嘉尔欣赏了一会儿这份少见的迷茫,自己动手把裤腿撕了,朴珍荣皱了皱眉,表情有点扭曲,王嘉尔只当他是第一次见觉得恶心害怕了,捂着他的眼睛有点后悔,自己是见惯了,朴珍荣却是斯斯文文干干净净的啊。
 
朴珍荣别过脸,一把把他手拍开,扯了酒精棉花在伤口上点着。
 
“嘶——”力道没控制好,他向后缩了缩,被朴珍荣下了狠劲按着小腿,又痛又麻。他有点委屈,眼睛里瞬间蓄了点水,“痛……”
 
“打架的时候怎么不知道痛?”朴珍荣的动作有点粗鲁,像是要逼他记住这种痛。
 
 
那时候他还不觉得自己喜欢这个人,却也甘愿在他面前脆弱,肆无忌惮地皱着一张脸,朝他喊痛。
 
他自己家没有药箱这种东西,以前受伤都是晾几天,反正皮肉伤过几天就会好,伤口会自己长好,痂会脱落,淤青会散,没有什么是时间治愈不了的。
 
 
但是碰见朴珍荣以后,他就开始有点娇气。
 
每次受伤被他强行按在这里处理伤口的时候,王嘉尔想,或许……你是不是也是有一点点喜欢我的?
 
 
 
处理完伤口,朴珍荣站起来拿着药箱,瞥了一眼他裹成粽子的脚,“你……”
 
“我一会儿就回去。”
 
“嗯。”他把药箱放回原处,想了想,“算了,你在这儿睡吧。”
 
“你不怕我对你做什么吗?”
 
“我会锁门。”
 
“朴珍荣你不知道吧,我在干这个之前学过开锁。”
 
朴珍荣两手交织抵在胸前,一看望过去表情是有些调笑的,“王嘉尔,你敢吗?”
 
“西八。”他投降了。
 
 
 
这一住他就赖了一周,朴珍荣家沙发很软很大很好睡,躺在上面让他骨头也发软。
 
他可以每天早上跟朴珍荣说早安、路上小心,可以每天傍晚接过他手里的公文包说一句你回来了,可以每天晚上道一声晚安,然后呼吸着朴珍荣身上的气息睡过去,可以一起逛市场晒被子。
 
他想,真好,新婚夫妻也不过如此了。转念又唾弃自己的包藏祸心。
 
 
 
朴珍荣早上走的时候说今天一天都要开会,没事不要联系他。
 
王嘉尔把自己塞在沙发里,懒洋洋地晒着太阳,朝朴珍荣伸出手,“不给我个goodbye kiss吗?”
 
朴珍荣系好领带正想穿鞋,听到这句话还朝他笑了一下,往他这边走了几步。
 
王嘉尔愣住了,还在想朴珍荣今天是转性了吗,这么乖的,那个人就转了方向去开阳台门拿晒好的袜子。
 
“乖一点就给你带小饼干吃。”
 
“西八,朴珍荣我不是你家养的狗!”
 
朴珍荣把这句怒吼一起关在了门里,按电梯的时候心情还有些雀跃。
 
 
王嘉尔一觉睡到了下午三点多,拿起手机想看下时间,看到有条陌生人信息。
 
——想见你相好的话就来五区化工厂。
 
切。垃圾短信。他边想着还是打了个电话给朴珍荣,又想到朴珍荣说今天开会不要联系他,按了电话心里突然有点焦躁。
 
 
下一条短信又来了。
 
——你相好背上的痣很性感嘛。
 
还附了张暧昧不明的相片。
 
 
这下王嘉尔冷静不了了,抓起朴珍荣挂在门口的外套就出了门。
 
 
王嘉尔在拐弯的时候觉得还是不太对,连忙打了个电话给朴珍荣公司,是朴珍荣的秘书接的,跟他讲朴先生还在开会,请问有什么需要转告的吗?
 
他默默在心里骂了一句,操,被算计了。
 
挂了电话他给兄弟们按了条短信,告知他们现在的位置和大致的情况,自己向前跑了两步,还是被人堵在了废弃工厂门口,他数了数人头,算着自己怎么才能留口气回去。
 
他想,不能死,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他还没等到朴珍荣亲口跟他说喜欢。
 
 
对方来势汹汹,而且事先做了充足的准备,饶是王嘉尔一开始还能撂倒几个人,最后也撑不住了。他被逼到尽头,闭上眼等着木箱砸下来,突然听到前方几声尖叫,他被人按着脑袋护在怀里避开。是熟悉的柔顺剂香气,前阵子超市促销,他拉着朴珍荣去买的。
 
王嘉尔刚在想这莫不是人生最后的走马灯,睁眼就看到蓝色斜纹领带,再向上是朴珍荣一丝不苟的脸,他低头瞥了他一眼,“还能走吗?”
 
他下意识点了点头。
 
 
朴珍荣拉着他在厂房角落蹲下。
 
“王嘉尔你什么时候才能不要这么莽撞,靠打打杀杀活下去?”一向情感起伏不明显的朴珍荣有些震怒,憋在嗓子口,压低了声音朝他吼。
 
王嘉尔看着他们交握的手,笑了一下,对不起啊,我就是这样的人,就是不撞南墙不回头,我爸从小教的我就是想要什么就要争取。用尽一切手段。但这些话,朴珍荣是不会懂的,朴珍荣如果从来没看到过世界的背面,那就由他挡住,永远也不要让他看见就好了。
 
所以他只是用力扯了一下朴珍荣的手,抱着他,像小时候他妈安抚他那样缓慢拍着朴珍荣的背脊,感受他因为不平静而大口喘着气、起伏的弧度,他凑在他耳边,“对不起啊。”
 
他想,对不起啊,还是让你看到了。
 
 
朴珍荣的肩膀动了一下,紧接着,他看到突然倒置的世界,朴珍荣伸出手臂在他眼前挡了一下,发出砰地一声,他听到骨骼碎裂的声音,那也是他的世界崩坏的声音。
 
他抄起手边的铁块朝前扔过去,在对方惨叫一声后仰的时间里回头想要扶起朴珍荣,手颤得几乎抓不住他的手臂,自己声音都是抖的,“你没事吧?”
 
“没事。”朴珍荣用没受伤的手蹭了一下他下巴上的灰,眼神很亮,让他心安。
 
他一下子就定神了,捡起不远处的工具扔给朴珍荣,“可以吗?”
 
“嗯。”
 
 
朴珍荣咬牙捂着手臂,帮他解决另一边的麻烦。
 
“现在好了,我们这真的叫亡命鸳鸯。”
 
“你白痴吗?”朴珍荣抹了一下滴到下巴的汗。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你那条求救的短信也发给我了。”
 
“诶??”按群组的时候手抖按错了吧……
 
 
救援的兄弟来得慢了些,但终究是来了,他正愁没办法一手护着朴珍荣一手跟对方干架。但他又不想把朴珍荣交给别人。
 
 
结束的时候他自己也惨兮兮好不到哪里去,只是皮外伤居多,这么多年历练下来,他皮糙肉厚,还一心担心着朴珍荣,直到被医生拉到诊疗室才终于觉得疼。包扎完伤口,又一瘸一拐去找朴珍荣去了。
 
朴珍荣右手挨了一下导致骨折,撑到体力透支,现在还在睡。闭着眼睛的时候显得格外乖,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小几岁,卸下了平日里对他的横眉冷对,整个人都温和起来。
 
王嘉尔撑在他耳侧,弯下腰凑上去。在离他的脸还剩下几公分的时候,偷偷睁了下眼,然后被吓到。
 
“你你你你你醒啦?”
 
“我感觉到有人要对我图谋不轨,就醒了。”朴珍荣定定地看着他。
 
“醒了也不说句话。”
 
气氛一时有点尴尬。他被朴珍荣这么直接的眼神看的心里发毛。
 
“怎么不继续了?”
 
“算了,你又不喜欢。”
 
“谁说我不喜欢?”
 
王嘉尔直起身子,抓了抓后脑,才想起来自己后脑也有个不大不小的伤,疼得龇牙咧嘴。正在想怎么糊弄过去,就听到朴珍荣这么一句,一下觉得自己是不是撞到后脑精神有点紊乱,产生幻觉了。
 
“你说啥?”
 
“我说我没有不喜欢。”
 
王嘉尔听到自己心脏怦怦跳得厉害,“那你喜欢……?”他按着自己胸口深呼吸了一下,“你等等,我做下准备。”又凑近了一点。
 
朴珍荣掐着他脸颊肉,直视着他的眼睛,“我喜欢什么你心里没数吗?”
 
这不是想听你亲口说嘛。王嘉尔想,算了算了,我今天坐在那里握着你手的时候就在想,你来找我的话就代表你肯定也是喜欢我的,别的我也不求了,算了算了。
 
“好啦,你不想说我不逼你,反正也等了这么久了,我——”
 
“我喜欢你。”
 
 
王嘉尔愣了大概十秒,“我也喜欢你。我超喜欢你的,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啊珍荣啊——”
 
“我知道的。”
 
 
我喜欢你,我愿意跟你一起面对世界的背面。
 
 
FIN.
 
 
 
一个番外:
 
 
“那我跟你表白了那么多次你都拒绝我!”
 
“我也是会怕的。”
 
“怕什么啊?!”
 
“我见过很多人来了又走你知道吗?我怕你和他们一样。”
 
 
“那你以前都不让我抱!”
 
“那个姿势我要是抱你会压到伤口。”
 
“那那那——你可以换个姿势抱啊!”
 
“没你那么饥渴,对着伤员还下得去手。”
 
 
咋咋呼呼的人不说话了,气鼓鼓坐在一边把勺子敲得叮当响。
 
“不喂我了?”
 
“喂什么喂,自己喝。”说着把碗和勺往朴珍荣手里一塞,背过身去。
 
朴珍荣叹了口气,伸出手指点点他的背,王嘉尔扭过一点角度斜睨他,他把缠着纱布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可我右手伤了诶。”边说边抿着嘴,平素上挑的眼此刻却向下透着委屈。
 
王嘉尔噎住了,怎么以前不知道这人这么会撒娇的?
 
朴珍荣把碗递过去,朝他努努嘴,“好饿。我两天没吃饭了。”
 
好嘛。败下阵的王嘉尔舀起一勺递过去,看那人含进嘴里,还没嚼两下就哭丧着脸。
 
“烫……”伸出舌头哈着气。
 
王嘉尔恶作剧得逞,笑得愉快,突然就被那人按着后脑勺亲了。舌头在他嘴里滚过一圈。
 
被放开的时候王嘉尔觉得自己比碗里的虾颜色浅不了多少,抬头迎上朴珍荣的视线,是温柔的,又透着点狡猾。
 
“帮我降降温。”
 
王嘉尔心里的小人默默扇起了扇子,你是降温了,我现在好热。
 
 


>>>

我一直希望有人能护你周全,但我更希望你能强大到保护自己,不论身心,都要健康,不要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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