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膛盛宴

友谊万岁.

 

金有谦x王嘉尔

 

 

09.

 

找不到出口的烦躁就像首尔青黄不接的气候一样，迟迟不见阳光。他整个情绪像是被闷在高压锅里，突突地撞着锅盖。

 

金有谦在重逢后很长一段时间里一直扪心自问，当时选择去了首尔时装周，到底是不是一件对的事。如果不去的话，他也许就这么一个人抱着对过去的愤懣过下去了，不会有听见对方心声的机会。但也不必为此感到不安和纠结。很多事，知道得清清楚楚并不会比糊里糊涂来的更好。

 

但这一切在此刻都显得更加没有意义。走过休息室、推开门、还会有担心他的情绪，一切都不是假的。不再坦率的金有谦依然做不到抹杀这些。

 

 

新闻发布会结束以后，差不多发行前准备就到了尾声，只需要再补拍一些镜头，mv的拍摄就彻底结束了。金有谦在心里长吁了一口气，平安度过这次拍摄，以后跟王嘉尔就不会再有交集了，这样对谁都好。

 

他心里高压锅的气塞大概是坏了，于是他只能更用力把所有情绪压回去。

 

 

因为拍摄时间还有富余，导演对他们的打闹也就只当没看见，反正他深知这个组合就是有把一切片场变成市场的能力。

 

只是导演依然执着于让金有谦和王嘉尔演对手戏，金有谦默默在心里吐槽这个导演真的是他们以前的cp粉被王嘉尔请来导mv的吧？？

 

导演皱着眉，横竖对一个头靠头的镜头不满意，不是画面远了就是感情不够，“我说有谦啊，你就闭着眼靠在Jackson肩上嘛，又不需要做什么情绪，别那么僵硬行不行？”

 

金有谦心说我愿意放下骄傲假装靠上去已经是我对这几年我们的兄弟情谊最好的报答了，你还指望我一脸享受？

 

他抿着嘴，一把把旁边快乐看戏的bambam拉过来，推到导演面前，“哥~这里还是让bambam来吧，他可是Jackson哥最喜欢的弟弟呢。”

 

话一说出口，他自己也觉得有哪里不对。这是什么怨妇语气。果然一抬头就看到王嘉尔复杂质问的眼神以及好朋友“我有什么错”的懵逼脸。哦，还有崔荣宰“怎么我不是弟弟吗”的委屈脸。

 

王嘉尔赶紧拦在他们之间打圆场，“让bam来吧哥，不然看到成品我们鸟宝宝要说哥太偏心了镜头只给有谦一个人呢。”

 

导演摆摆手，“那就bambam试试。”

 

 

金有谦垂在身侧的手握了又松，看镜头那边bambam顺着墙壁坐下来，牵起王嘉尔的手绕在自己脖子上，头一歪，自然又撒娇地靠了上去，微眯着眼一脸餍足，像是一只家养的猫在主人温柔的爱抚下露出了柔软的肚皮。

 

多么轻松自在的场景。与他刚才的不知所措形成鲜明对比。

 

 

倒是真的不能怪他，毕竟以前都是他哥靠他。因为身高原因，他靠王嘉尔的机会几乎没有。

 

以前拍摄杂志的时候，他一个人坐在墙边休息，朦胧有了困意，感觉到旁边窸窸窣窣凑过来一个奶黄色的身影，坐下了一会儿又不安分地站起身，往他这边又靠近一点，挪了挪才满意地一起靠在墙上。

 

他不动声色把脑袋往他哥那里斜了一点，不久就感觉到肩膀传来温暖的重量。

 

王嘉尔把头枕在他肩上，调整了一个舒适的角度，闭着眼，乖巧又安静。

 

金有谦却再没了睡意，半睁着眼向下打量他哥。从侧面看过去，王嘉尔安静的侧脸显得很秀气，微翘的鼻尖和唇珠连出一个娇憨的角度，脸颊肉因为一直以来的劳累和减肥迅速消了下去，不再是白嫩馒头，印出了一道割手的弧线。

 

怎么都看不够。他把这个画面深深烙进了心底，在那些年的梦里反复拿出来品味。

 

 

以前总是黑白的回忆此刻也变得鲜活了起来，金有谦仰头望着湛蓝的天，深吸了一大口带着暖意的空气。

 

首尔开始放晴了，又是一年。

 

 

好不容易拍摄完本来不属于自己的剧情，又一直在见证某些有的没的巧合的bambam觉得自己太难了。他拉着躲在角落别别扭扭的金有谦到楼下餐厅，掏出自己小金库威逼利诱他跟他单独吃饭。

 

“我说你们，真的不要聊聊么？”bambam攥着小金库，感觉自己不是在付钱，是在割命。

 

“谁？”偏偏金有谦还在装傻。

 

“少来，你跟Jackson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而且你看不出来Jackson哥回来是为什么么？”

 

“那又怎样。”金有谦有气无力地搅着面前的汤饭，”你最知道了，当时我是被抛弃的那个。”

 

我就是知道你当时有多痛苦才更希望你们俩把话说开啊。他默默在心里说，“不管怎么样，我觉得你们还是应该好好聊聊。你们自己纠结不要紧，别拿我当挡箭牌啊！”

 

“呀！身为朋友，这点小忙都不肯帮吗！”

 

“我错了我错了。”bambam双手合十拜了拜，“有~谦~哥~我错了！我只是觉得说不定你真的误会了什么……”

 

金有谦手里的勺子已经直挺挺竖在桌子上了，大有一副你再说一句，这把勺子就会这样竖在你头上，亮闪闪的反光看得bam心下一凉，“你到底想说什么？”

 

“就……你们这样很诡异……也不是，反正有什么误会说开了就好了啊，你和Jackson哥都不是不讲理的人。”

 

“你知道了什么吗？”除了珍荣哥，还有别人知道当时的事么？

 

“啊？不是……不过你可以问问珍荣哥，他不是跟Jackson哥最亲近嘛。”

 

金有谦在心里冷笑，还是一样的，你看，你跟珍荣哥讲心事，你跟mark哥、bambam度过了最艰难的那几年，你最亲近的人的名单里总是没有我。

 

——Jackson他，没有你以为的那么决绝哦。

 

他想起了朴珍荣意味深长的审视。

 

“……都过去了，纠结这个有什么意义。”金有谦给彼此倒满了酒，举起来碰了一下，“干了。”

 

bambam摇了摇头，“我可不喝，万一一会儿谁又把自己不想拍的戏份压给我呢。”

 

他在心里叹气，金有谦啊金有谦，你可真是没心没肺了。

 

 

有些道理，旁人说一千一万次都没用，人生路上每个人都是孤军奋战，好多事情，得自己想通。金有谦觉得自己现在或许就站在那个人生节点上，进退两难。

 

他固然明白最好能把一切摊开来说清楚。他想知道的，他应该知道的，王嘉尔能够说给他听的，他都应该静下心来听，但那也是他从开始到现在最害怕的事。这几年支撑他走过来的就是被抛弃后憋着的一股气，而现在，王嘉尔一回来就是告诉他，你这股气其实是不存在的，没什么可气的，谁也没有对不起谁，是你年少多情自己想多了。

 

金有谦过不去这个点，只能钻在牛角尖里越陷越深，放不下。

 

 

回到练习室的时候，成员们都在，石头剪刀布决定今天谁要留下来收拾搞得一团糟的练习室。王嘉尔背对门口，听到脚步声的时候迅速扭过头看了他一眼。

 

“正好啊金有谦，一起来吧。”

 

“石头剪刀布——”

 

“wow，金有谦输了诶！是有谦啊！”哥哥们因为自己逃过一劫沾沾自喜，把扫帚拖把一股脑扔给他，金有谦也就认命一样打扫起来，顺便把哥哥们都一个个扫地出门，团霸风韵犹存。

 

“那就拜托你咯。”

 

“知道啦知道啦，哥快走吧，烦死了真的是。”他把扫帚扛在肩上，不耐烦地朝他们摆手，叉着腿一派大佬姿态。

 

 

王嘉尔慢吞吞收拾着自己的包，含糊其辞问，“有谦啊，需要我帮忙么？”

 

“不用。”他果断拒绝。听到王嘉尔似乎有些泄气地噢了一声，继续慢条斯理理他本来也不多的个人物品。

 

他闭了闭眼，把扫把放回角落，呼出一口浊气。

 

你的这几年对我来说是全然的空白，我又怎么知道你不是因为无聊了又来逗我、招惹我？我怎么保证自己不会再一次溃不成军、落荒而逃？

 

金有谦看着王嘉尔缩成一小团的背影，感觉心底那个塞子似乎稍稍舒展了一些，又拧得更紧。这些日子，他也不是瞎子，旁人牵了多少次线想让他们和解他都看得见。

 

总得放下的。他努力理清成结的那团。不想和王嘉尔和解，也得跟过去和解。

 

 

他松懈僵痛的肩膀，向他走去，“哥，这些年，你快乐吗？”

 

“算快乐吧。”王嘉尔不明所以地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转过身疑惑地看他表情，想要从他脸上看出一点对话的意图。

 

“我也很快乐。”金有谦把那些从刚才和bambam对话过后就一直萦绕在他心里烦杂的情绪吞咽了下去，“这些年，其实我没有自己想象得那么不快乐。只是带着不甘心，硬逼自己别那么快乐。”他笑了一下，弧度几乎看不见，“能快乐就够了。”

 

王嘉尔猜不透他说这些话的意义。

 

沉默已经填满了横在他们之间遥不可及的距离，裹挟着这几年来所有的疏远、不满、疼痛、怨恨，变成了一张沉重而巨大的网，密不透风地把他们包在中间，王嘉尔就隔着狭窄的网眼看那个孩子，拔高的身躯被缩得那么小，他眯着眼都看得艰难。

 

他听到金有谦吸气的声音，“为什么还要破坏这份快乐呢？”他说，“Jackson哥真的很会破坏呢。”

 

不是这样的。我做的这一切是为了弥补，不是破坏啊。

 

王嘉尔急着上前走了几步，扯到了桌角裸露的钉子，在他腿侧划出了一道不小的伤口，慢慢渗出一点红，他嘶了一声，被涌上来的疼痛逼得吞掉了嘴里的话。

 

“就这样不好吗？如果我们都没有觉得不快乐的话，就维持现状不好吗？”

 

——如果Jackson哥真的问心无愧，就放过我吧。

 

金有谦看到了他不在意的伤口，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蹲下身，仔细为他擦掉伤口周围的血，有的已经凝结，只留下一道硬硬的痕。

 

人类的自愈能力真强大，就这么放着不管，血液也会自动止住。那心里的伤口也一样么，放着不管也能慢慢愈合。

 

金有谦想，哪有那么简单。他是过来人。

 

他拿着纸巾一点点温柔认真地擦，尽力避开伤口破损的地方，偶尔呼气，仿佛对待贵重商品一般，王嘉尔低下头就能看到他打着发胶刺刺的头发、颤抖的长密眼睫、没来得及卸掉有点晕开的妆和棱角分明到冷酷的轮廓。

 

他就这么不发一言地擦着，擦完了给他贴上创可贴，抚平裤腿，缓慢地站起身。

 

“Jackson哥，我好累噢。”

 

——我已经决定放过我自己了。退回到弟弟的位置，相信只有友谊才能天长地久。

 

他歪着脑袋眯了眯眼，语气带着不自觉的撒娇，一下子把王嘉尔拉回了很多年前的练习室里，金有谦扒着他的手臂，把大半重量压给他，也是这样眯着眼笑嘻嘻地朝他喊累，他推他脑袋，嫌弃他练完舞一身臭汗，又被贱兮兮靠了回来，“好累啊——诶咦，哥让我靠下怎么了！怎么了！”

 

思绪往后跳到某年演唱会上，中场跟粉丝聊天，他汗出了一头一脸，金有谦转身看到了，也是这么帮他认真温柔地擦着汗，眼神还是过去的纯良，专注地仿佛整个世界只装得下他一个人。

 

王嘉尔用手指在自己唇上按了按，而后贴到金有谦的脸颊，柔软从指尖一直蔓延到心脏。

 

 

金有谦把剩下的创可贴放在他手心，微刺的触感将他从回忆里拉出来，“哥以后，别那么粗心了。”

 

他站起来笑了一下，拍拍皱巴巴的衬衣下摆，仿佛告别一样，背过身朝他挥了挥手。

 

成年人宽厚的背脊展现在他面前，像是横亘在彼此之间广袤且难以跨越的艰险山脉。

 

王嘉尔看着看着突然有些害怕，结束了，他想，这次是彻底结束了。如果今天我让金有谦走出去，就是真的结束了。

 

 

金有谦离开的脚步一声声踩在他心上，像极了临近结局，倒数的节拍。

 

 

TBC

提前说一句感恩节快乐~

尽管我这样 大家还是喜欢我的文字 谢谢你们❤️

ps 下章真的不虐了 真的。